唉！那你爱谁，

不寻常的异乡人？

我爱云……

过往的云……

那边……那边……

奇妙的云！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异乡人〉（1869），《巴黎的忧郁》¹

贝浩登（上海）欣然呈现2025年首档群展“捕云者”，由策展人袁佳维策划。群展“捕云者”从波德莱尔发表于《巴黎的忧郁》的散文诗〈异乡人〉中汲取灵感 。在这首完成于一个多世纪前的深刻作品中，波德莱尔以云为喻代表失/逝去的“故乡”，通过强调其超越地理边界与限制的本质，深入人类的复杂心理，并考察存在的虚空和身份的瞬变。波德莱尔“所捕捉的现代城市生活之美”起源于没有明显原因的忧郁却以厌恶一切为特征。受此意象启发，本展览所囊括的来自不同世代与背景的18位艺术家将凭借其突破具象与抽象之二元性的独特创作方式——其中11位80与90后中国以及亚裔艺术家初次与贝浩登合作——回应“捕云者”所暗示的目标姿态，以确认自我定位的流动性。

一方面，他们的作品涉及本土文化间与后国家经验的细微层次以反映更为丰富而异质的个人叙事，并对离散身份类别的混乱矩阵作出回应。这一探索涵盖了广泛的主题，包括迁居、越轨、情感转移以及表达此类路径的诸多媒介。比如曹太平、单禹瀚分别在描绘家乡农业与工业景观中的泥土地与雪土地的过程中隐匿了通过地平线实现的分割构图，以体现其距离感与不可及性。呼应安娜-伊娃・伯格曼在战争创伤中所反思的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以及西格丽德・桑德斯卓姆常用的圆盘形状，王凯凡的抽象手势与弥漫在童年记忆中的沙漠植物风滚草有关，也参考了西方神话典故中云火交替、互为遮掩的画面所蕴藏的冲突性。另一方面，他们也倾向于将云的形象看作为不定时空与宇宙结构的标志，雾霾化的气象在其中甚至成为了一种全新的生命政治的象征。陈若璠通过其结合了绘画与织物的数字写生就关注了粉尘污染与全球变暖等议题。而对于折返于伦敦与曼谷两地的詹姆斯・帕派彤来说，天际线或许比地平线更频繁影响着其对周遭环境的认知。

法国艺术史学家和哲学家于贝尔・达米施曾在《云的理论》中围绕绘画史里出现的云展开了翔实的形式主义分析，该展览将基于其对线性透视的优越性，为研究这个元图像及其自反性的内在关联提供一个关键平台。达米施就援引了加斯东・巴舍拉的观点，作为引导符号出现的云其实是一个起点，可以深化逻辑与分析的论证。巴舍拉在《空气与幻梦》中也曾表示云帮助我们梦见对转变的幻想并且被视为一名使者。在此脉络中，“捕云者”以加百列・里科的《超女人》系列作为这种“引导符号”或“使者”，串联一系列女性艺术家凭借光晕与烟云的意象对花卉等性别化的母题所进行的再现，包括陈慧琳、玛蒂尔德・丹尼斯、李宛怡、马灵丽、王雪冰、谢其等 。

展览中另一组对仗可见于洛朗・格拉索与徐苏宜纷纷采用的对称构图中。仪式化的几何图示，或是想象中构建的精神图像在燃烧升腾又朦胧浓密的雾气之上抵抗重力，以挑战具体的现实并唤起稳定与超越之间的对话。作为“捕云者”的艺术家在此或将云描述为绘画对象，又或将云采用为绘画方法。云确实能够引发观看者自身安全感的波动，艺术家则在其片刻间的清晰和模糊中捕捉到更多意志活动的轨迹。他们不仅将云处理成一种视觉元素，同时将其理解为一种观念，再现了人类整体的脆弱和短暂。梁浩与席洛・汉兹曼所反复尝试的便是尽可能抵达烟尘的物质性甚至触感。这一实践在当今由新自由主义的主张所触发的无序状态以及随之而来的新部落主义趋势中显得格外重要。“捕云者”将邀请观看者反思人类在快速变化的世界中虚构的归属感与交流的复杂性。

最后，那些奇形怪状的闪亮的云，那些混沌的夜，那些被褶皱卷起或撕破的黑色或紫色缎子一般的天空，那些黑沉沉或者流着熔 金的天际，都像醉人的酒或令人难以抵抗的鸦片一样涌入我的脑海。事情相当怪，面对这些流体的或气体的魔力，我竟然没有一 次抱怨其中没有人。

——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一八五九年的沙龙〉，《美学珍玩》²

注释：

1. [法]夏尔·波德莱尔著、郭宏安译:《巴黎的忧郁》（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年），页5。

2. [法]夏尔·波德莱尔著、郭宏安译:《美学珍玩》（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年），页268。

艺术家：安娜-伊娃・伯格曼、曹太平、陈若璠、陈惠琳、玛蒂尔德・丹尼丝、洛朗・格拉索、席洛・汉兹曼、李宛怡、梁浩、马灵丽、詹姆斯・帕派彤 、加百列・里科、西格丽德・桑德斯卓姆 、单禹瀚 、王凯凡 、王雪冰 、谢其 、徐苏宜

机构：贝浩登，上海

展期：2025年1月9日至3月1日